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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凯歌:少年心与东方诗人

时间:2017-11-25 00:23:04 来源:未知 编辑:网络

 

国华娱乐快讯:有一段时间,陈凯歌排在我喜欢的国人导演前三位,且不说令他一步封神的《霸王别姬》,让年轻的贾樟柯决心踏上导演之路的《黄土地》,哪怕是后来经受无数人诟病嘲讽的《无极》,我也曾看得津津有味。

 

在他的作品里,我可以感受到一种东方知识分子的鲜明特征:浓郁内敛的思考、渴望遗世独立却又忍不住悲天悯人的复杂情感、庞大的孤独。

 

《人物》在专访陈凯歌的文章里曾提到过这么一个细节,“年轻时的陈凯歌常挂在嘴边的话是,「要当个体面人」”。什么是体面人?要各方各面都妥帖,都得体,有尊严。将这样一句告诫挂在嘴边,说明在陈凯歌的潜意识里,体面是一件相当难的事。

 

十四岁的陈凯歌曾被时代和集体裹挟着,第一个动手批斗了是自己的父亲。在众人面前,他推搡了父亲一把,这段记忆曾被他多次提及,也是他始终难以抹平的伤痕。


父亲这个角色是自带偶像光环的,当年少的陈凯歌亲手打破了父亲的体面,他也亲身体会到了这个世界残酷的一面。世界并不美丽,个体在时代洪流面前是多么渺小,想成为一个体面的人,不是单纯的个人问题,而是一个世界层面的问题。



出生在文艺知识分子的家庭,陈凯歌与许多草根阶层出身的电影人面对世界的出发点是不同,他对于世界的态度里,包含着一种由知识分子家庭熏陶而成的,强烈的精英意识。


陈凯歌的父亲陈怀皑是著名导演,母亲是一名高级编剧。因为父亲常年外出拍戏,大部分时间由母亲教育他。《人民文摘》曾摘过一段陈凯歌回忆母亲教他读诗的情景:


她常穿着一身淡果绿的绸睡衣,手拿一卷《千家诗》,轻倚在院里的一张藤椅上,有太阳出来就念些“清晨入古寺,初日照高林,曲径通幽处,禅房花木深”,暮春天气则读些“双双瓦雀行书案,点点杨花入砚池”之类的句子


在小伙伴中,陈凯歌也一直是佼佼者,素以学识渊博而闻名,有一股“少年得志,乃至趾高气昂”的桀骜之气。这来自家庭和自身的双重骄傲,都是陈凯歌所谓的体面。然而,这些在他在高台之上推了一把父亲之后,所有对体面的幻想荡然无存,他失去了支撑。


这一推,浇灭了少年陈凯歌的傲气,却唤醒了他对世界的审视和思考。


在陈凯歌的作品里,我们总会发现他下意识先将世界当做对立面,继而进行某种交锋和谈判。早期的陈凯歌,他用「自我意识」与世界的权威对抗:《黄土地》表达对命运的抗争,《孩子王》是对文化缺失的反思,《霸王别姬》更是对一个时代强有力的呐喊。


他始终想与世界达成和解,和解即是得体,即是自由。


但在《荆轲刺秦王》之后,陈凯歌渐渐放弃了这种风格纯粹强烈的表达,转而一头扎向叙事宏大、多线并进的魔幻题材电影。有人说他迷失了,评价他江郎才尽。其实对于陈凯歌而言,只是视角潜移默化的改变了。


他对「得体」的思考开始进化,如何让多元的世界达成一种和解,让世界与世界彼此理解,才是他想要的。

 

只是,从世界的反馈来看,他做得也许并不算好。

 

对于专业电影人而言,电影是一门观赏艺术,是技巧和思考的综合。但对于消费者,电影是一种娱乐产品,他们渴望在其中得到同理心,要通过电影感知自己,随之大笑或感动。电影作者一旦试图站在高于大众的视角,便很容易变成一种形式主义的说教。诚然,这是艺术家们普遍需要承受的一种悲哀。

 

很多人评价陈凯歌后期的作品太端着,形式主义,没有了最初的横冲直撞斜睨世事,拿他当年跟李尔葳说的“我要没有锐气,我就掏大粪去”来暗讽他,说他不复当年。这点我并不同意,陈凯歌的内心其实始终是反叛的,自我的,但就像潘多拉盒子里的恶魔,他拥有的是一种不合时宜的锐气。

 

这种不合时宜,也包含了陈凯歌心目中东方美学与西方电影工业的碰撞。


东方人对于美的理解,是依靠情境交互所产生的一种想象空间。拿中国古诗里的明月来举例,明月照积雪,自有一种空寒之意;明月照高楼,却有一番相思之情;明月照大旗,是孤烈;明月照清泉,则是雅致。

 

古老的东方诗人在用辞上大同小异,只凭借造出的新境,才有了高低雅俗之分。创作者的才学,以创为才,作为学,这也是文学的乐趣所在。谢灵运称天下有才一石,曹植独占八斗,亦是因他创境之多,旷古烁今。《洛神赋》中形容美人,肩若削成、腰如约素,凌波微步、罗袜生尘。《白马篇》中形容游侠,良弓马蹄、猴猿豹螭。诸如此等,前无古人,后来者也只堪效仿,难以超越。

 

同样是明月当空,照在不同的物体上,就有了千万种意境。在这一点上,西方人因为词汇和语境的关系,无法与我们媲美,这也导致了东西方的文化有了鲜明的分界线。

 

谷崎润一郎的《阴翳礼赞》里说:“中国有「手泽」一词,日本则有「习染」的说法,意思就是人手长年累月摩挲之处,自然地沁入油垢,这就是所谓时代的印痕吧。换言之,即是手垢。日本有「风雅就是寒」的说法,又有「风雅就是垢」的警句。总之,我们所喜爱的「雅致」之中也有几分不清洁不卫生的成分,这是不容否定的。西方人要彻底清除污垢,东方人却要郑重地保存而美化之,这样不服输的说法,也许正是因为我们爱好人间的污垢、油烟、风雨斑驳的器皿,乃至想像中的那种色调和光泽,所以我们居住那样的房屋,使用那样的器皿,奇妙地感到心旷神怡。


在陈凯歌的作品里,东方美学是他与生俱来无法割舍的一种修养和底蕴。陈红说生活中的他就像个诗人,《妖猫传》的作者梦枕貘也称赞他的文化造诣很深,他在大众视野里是一名电影导演,但他本尊更像一位东方文人。



几天前,在一场名为「电影是场盛大的幻术」的影展活动上,陈凯歌依然还在谈论这样的话题:“中国文化传统重写意与浪漫主义,我一直在探索的就是,我们的电影能不能从中汲取与发扬传统美学的风格。中国文化最怕的就是断代,我们的电影一定要与传统连接在一起。”


他一直都不是凭空蹦出来的开山怪才,他的才情与诗性,他对东方文化的钟爱,都有迹可循,代表着一种传承和责任。后期的陈凯歌开始热衷于追求电影工业的高精尖,沉迷在那些硬技术里,被许多他原先的拥趸诟病,觉得他舍弃了诗性,但在我眼里,这才应该是陈凯歌。


他理应比别人走得更远,看得更明白。同时期的许多导演时至今日才终于得一口气喘息,可以安然坐在大师的位子上回顾往昔荣光,而这种体验,陈凯歌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拥有过了,他不应该停留在原地。


然而,电影是自西方传来的一门写实的工业艺术,想要展现东方的虚无缥缈实属不易。在《无极》里,陈凯歌曾尝试这二者的碰撞,用写实的电影技术去呈现东方的玄虚理论,得到的结果是让观众云里雾里,不知所云。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,不仅仅在于陈凯歌,而在于迥异的文化格局间的壁垒。


但也只有陈凯歌,才愿意在尝试改变这种事上倾注如此大的心血。在改变中国电影现状这条路上,他比任何人都积极。田壮壮曾说,他有一种“知识分子责无旁贷那个劲儿,他很那种热血呀,报国呀,那种东西一直在。”

 

回到自己,身为「文青」的陈凯歌也总想着改变,纵观他的作品路线,他总是不太甘心的,从不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打转转。当《霸王别姬》在世界范围内被公认为华语影坛艺术成就最高的影片之一时,他拍了风格迥异的《荆轲刺秦王》;在中国还没有一部真正的魔幻题材电影时,他拍了《无极》;在抠图技术可以实现大多场景特效的现在,他坚持实景拍摄,横店、车墩、象山等众多影视基地,都是缘因他的电影才建立起来的。

 

与很多忧郁气质的文艺工作者不同,陈凯歌对生活总是饱含着无比的热情和信心,总想着变这个,变那个。有一次田壮壮跟他聊天,表现得很消极,说“生命这个东西当你不能再给予别人什么的时候,它就应该结束了。”他回答:“好好生活啊,再过20年以后,生物技术的发展就可以让你奔140、150去了。”



他有着少年般强有力的心脏,骄傲、偏执、不悔改和难以自洽。带着这样一颗少年心,关怀着世界微小的变化,再迎着不理解的目光,用自己的方式不断抗争。这种相互胶着的方式,也许才构成陈凯歌眼中的自由。

 

在陈凯歌的电影作品里,自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元素。自由的恋爱,自由的选择,自由的生活。也许对于陈凯歌,始终无法抵达的自由彼岸是他心中一个执念,更是一种磨难,只有处在这种磨难之中,他才能够保持一如既往的少年灵魂。只是在现下人心浮躁的大环境下,我不知道陈凯歌的少年心性还能保持多久。

 

几年前,陈凯歌在妻子陈红的影响下开始信佛了。我相信,他是感到孤独了。

 

周国平在《两种孤独》里写,人的孤独感分为两种,向下发展是社会学里的孤独,他需要来自同类的慰藉和温暖,而向上发展的孤独,则是“生而为人,不知自己是何种存在”的绝对孤独,他最终将依靠某种信仰来达成和解。创作者心中的孤独,更多来自后一种。

 

创作是情绪和思维的延展,当延展的触角反复碰到障碍,思考就成为了一种精神负担。陈凯歌在2016年的Wharton China Summit上说过两件让他感动的事:“一次是我去另一个国家,我看到一个老人,用一把刀雕刻竹子,很长的时间,一直在冥想的状态。另一次我还在梵蒂冈的圣彼得大教堂看到一个修女,大概有七十几岁的样子,跪在那四个小时。那都是我自己人生中让我感动的瞬间。”

 

两件事其实是一件,都是一个寂静出世的状态,不被外面的喧嚣所影响,将感官封闭,集中精神去与世界合为一体。我想,这也许是陈凯歌苦苦在追寻的与世界和解的最佳状态。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,他的少年心,他的诗性才能毫无保留的继续滚烫。



12月22日,陈凯歌的新电影《妖猫传》就要上映了。从2010年筹备至今,花了六年时间真实比例还原了一座大唐长安城,又是一部东方魔幻题材的电影,这次的导演陈凯歌,是否会有新的改变,我很期待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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